三十二号病床

大荆

她无力地躺着低声的呻吟，脸色蜡黄，毫无光泽，忘记了这是第几次入住医院了，每次入住都是一颗心是老毛病了，心肌梗塞供应心脏血脉的三大主干枝动脉硬化了，仅保留细小侧动脉，在带病工作三年前也植入了一个支架。她整个五官上的皮肤显得特别松弛，眼角的皮松垮到已经脱落了下来，脸上每一道皱纹尽显每一轮沧桑，之前的70年中她拥有的各种身份：疯丫头、商老师、老商、老伴，外婆、奶奶。此时她也仅剩下一个称谓：32号病床。主任、医生、见习医生每天早上的查房认真仔细地询问病情，每一次查房她都一脸茫然，是迷迷糊糊的状态，是身体里的一些零配件已失灵或者失控了无法适应的地步，她从未关注过自己身体状况，一直在工作中超负荷透支她的身体以致身体崩溃仅在一瞬间。医生问她女儿：“你妈妈以前受过什么伤？做过什么大手术？”只见她女儿摇了摇头，表示不知情。“从前、从前。。。。。。。”她小声念叨着，并回忆.......漂泊在北边陲的小镇的土墙结构的茅屋，一年四季的潮湿漏雨，一切生活都是原始化，她经常不吃早餐，二十几年一日仅吃两顿饭，有时候忙的一顿饭也顾不上吃，经常三更半夜被孩子的哭闹惊醒，光着脚背起孩子到路边打车，有时候一等就是个把钟头，不论刮风下雨雪整夜里看护孩子挂点滴，所有的孩子都是她来照顾，还要赚钱养家。有时候同一时间三个孩子出水痘。，她整日白天黑夜看了7天7夜没有合一下眼，以致于后来她一再熬夜的话，她就出现呕吐或者是很不舒服，或者心脏会偷停的状态。她只生了两个，另外两个是她自己亲弟弟的儿子，她弟弟33岁因车祸英年早逝，有一次给四个孩子洗澡，她洗到了第三个孩子时，她已晕的头昏眼花了，眼前全是星星闪着亮光，她从不偷嘴也不接过头，她预感到不太妙，她便吃了口面包垫垫肚子。这时她的大侄儿看到了她在吃面包，便来到身边对她说，：“你就知道吃，你不吃你就能“死”呀”。她慢声细语的回应她大侄儿：“这个面包我可以不吃给你吃，吃完以后你再帮弟弟洗澡，把他的澡给洗了，因为前面3个已经被二姑我洗完了，就剩下你弟弟一个人没有洗澡了，你看可以吧？”她大侄儿听到这儿说：“那还是算了吧，那面包还是二姑你吃吧，我不吃了，那活还是你帮弟弟洗澡吧，”，童言无忌，大侄儿还小，未成年她也从不跟他计较。她天性乐观，在每个夜晚来临之时，她会用胳膊压着一个两条腿各压一个头部，在枕着一个给他们读故事，读他们爱听的故事，陪他们陪伴他们入梦夜幕来临时，夜晚夜幕里她讲悦耳的故事，“她”是漂亮又美丽的皮肤，白皙美貌如画，在最艰苦的日子里，她给了他们一个温暖的家，给了他们最宝贵的
有时她也会暴跳如雷，比如在4个孩子尤其是三个小男孩“狼狈为奸”做坏事的时候，做了却谁都不敢承担责任，也不愿意承认错误，最大的女儿还被“连坐”。她这时就会拿起一挂晾衣架狠狠的抽他们，并且大声的吼道：“你知道我养你们有多么艰难吗？我一个人要养你们10来口人呢？你们能不能理解体谅我。””想起来了吗？
医生的询问在她耳边回响着。她茫然，脑海中，母亲是健谈的，乐观的，像是变形金刚，她怎么可能会生病？怎么会垮下甚至会做手术？“我小产过4次，流产过4次，因每次都是带不住节育环。”突然她小声地说。
医生愣了一下，片刻中点点头，又摇摇头，没有再说话。
输液是打上了，用的是血管埋针，每天5瓶，医生拿着表格密密稠稠的，人的一生说短也很短，5分钟就在一张纸上填完了，身体的秘密也是在透支后，它的成本是多么高昂，做了核磁共振，查出脑部梗死，心脏梗死。
女儿认真地注视着她，这个与她前半生不可分割的女人曾经也是曼妙的美少女，经过几十年的岁月蹉跎，仿佛形成一个断层，这期间的多少沧桑，多少悲欢离合，即使依稀记得她的美好，如今却剩下陪伴她的沧桑的肤容。
她婆婆患急性胰腺炎，她的丈夫常年在外，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，不论忙与否，他的家人告知她，他母亲危重，他因脱不了身，而她接到丈夫电话二话也没说，放下电话，转身跟她走得稍微近了一点，因为是两家孩子同学的家长借了4200块钱，打上了一张北上的火车票，带上了两个年幼的小男孩，一个就是自己亲生儿子，一个是弟弟的最小儿子，她儿子担心小表弟会被弄丢了一下火车，就死死抓住弟弟的后脖领，拽领子不舒服，兄弟俩时常因此而吵嘴。在返回的途中因为弟弟长得太高太猛了：10天长了12公分。
所以去的时候没有打火车票，回来的时候她也没有带更多的火车票钱，结果被列车乘警扣留到徐州火车站台那边，她的儿子吓得就提心吊胆了一路就是说：“妈妈，那个警察叔叔会不会真的把我们三个人抓到警察局呀，会不会真的把我们抓起来呀。”她说：“没关系，妈妈只是身上带的钱不够而已。”去了那里正是冰天雪地，一下火车气压和浓烟，压的人透不过气来。感到不适应，到了医院她就要照顾两个调皮的小男孩，怕弄丢了又要服侍她的婆婆，她被这岁月摧残地就像秋天的树叶，一凋零败落回不去了。
是啊，人生也不过如此，且行且珍惜，请把爱留在身边，别等爱别等人丢掉了再去爱，正所谓古人那句：子欲养而亲不得，树欲静而风不止。不要等失去，才知道孝敬，对父母未能尽孝将成为终身遗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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